2024 年,新中式成为国内时尚消费领域绕不过去的关键词。回看最近几年,国内某电商平台表示,“新中式”服饰行业销售年增长率超过 230%,盘扣、马面裙、宋锦外套、香云纱衬衫成为热销产品。而到了 2024 年,以新中式为标签的文化产品已扩展至家居、配饰、美妆、食品等多个领域。
新中式点燃了中国时尚产业的文化共识,也通过当代文学艺术视角梳理出个体生活意义与集体公共价值--不仅仅是寻找过去的根,强调现实实用性等用户体验,塑造符合当代人审美的文化产品,将是新中式美学在国际时尚舞台持续站稳脚跟的关键。
时尚学者冷芸博士认为,相比于国潮和东方主义,当下流行的新中式,介于过往时尚产业的热词“国潮”和“中国哲学”之间,是当下不容忽视的一种文化。 “中国哲学”代表着更高阶层的思想体系;而提到国潮,人们更多会联想到潮牌(streetwear),是一种潮流周期。
同冷芸一样,青年作家邓安庆也认为新中式美学在精神气质上具有“寻根”的特征,即寻找过去的整体精神在当代的表达。
在谈及新中式的独特价值时,罗意威工艺奖获奖人、青年艺术家林芳璐表示,新中式融合了现代元素和国际设计理念,在保留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,创造出一种既有传统韵味又具现代感的风格。注重设计的实用性和舒适性,强调用户体验,也是当下新中式的独特性所在。
相比于传统中式美学中的繁复装饰,当代不少新中式作品往往更加简洁。这种美学形态表达了现代人对简约、舒适与内敛的审美偏好,同时也体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与再创造。通过现代设计手法和多元文化的融合,展现了新世代对文化传承与创新的追求。
邓安庆先生则将目光放置在新中式的“新”字至上。他认为,新中式,既然突出“新”,自然暗含着对于“旧”的扬弃。过往的“国潮”潜藏了一种文化上的焦虑感,我们拥抱了西方文化如此长的时间,可我们自身的独特性在哪里?“我们是谁?”是“国潮”兴起的一大动因,强调我们之所以是中国人,是因为有我们自己的传统。
可以说,在当下,新中式不是崭新的、横空出世的。“新中式”,有承继的一面,否则它就是无源之水,也有创新的一面,所以让人耳目一新,但这“新”是让人熟悉的新。在邓安庆先生看来,它是“改良”,而非“革新”。它来自于日益强大国家实力及民族自信的社会,而从一种表现形式上达成了与国人的生命观的某种契合。
如果说,观照当下是新中式美学摆脱不掉的母题,那么,如何建立当代适应性则是现阶段亟待厘清的方向性策略。
策展人、艺术评论及艺术观察员沐白(李明轩)先生表示,关注 Z 世代群体的消费表达对于新中式美学“建立当代适应性”有重要意义。诚如日本“民艺之父”柳宗悦曾指出民艺的核心就是“使用之美”。在当下发现物的精神性,触动人类精神的便利法门,造就了当代中国新世代人群现代人文品格的社会根基。对艺术家来说,这拥有借鉴价值。
此外,冷芸女士也强调了这一点。她指出,新中式如果想长久发展,不能忽视对于文化的有效梳理。她认为无论是时尚还是设计,都不应该脱离生活的语境。
比如,曾被誉为现代时尚之父的 Paul Poiret(保罗·保烈)帮助西方女性脱下了厚重的裙撑换上了简便的东方服饰。这一变化来自于设计师敏锐的时代洞察。他观察到了19世纪中下半叶,百货商场、交通工具(自行车、轮船、火车等)的出现,让更多女性有了更多的外出机会,她们的社交场所更多的从原本私人空间转换到了公共空间,也因此需要更加便利的服饰。
回到中国当代文化的独特性中,冷芸博士认为,中国人特有的一些活动或者游戏,如去菜市场买菜、户外晾晒衣物以及麻将等日常活动中,或许都可以凝练出中国独有的美学价值。
除此之外,沐白先生和林芳璐女士也都不约而同地将中国文化中有关“和谐自然空灵”的精神气质在当代的应用性作为了关注的重点。
而结合当下可持续、自然主义等种种,新中式美学或许能够更广泛地触及个体的自我表达和精神共鸣,进而成为推动艺术创新发展和迭代的重要精神媒介。
邓安庆先生指出,文化是连续的,不断改良,而非革新。“新中式”是否反映了新世纪人群的某种品格,为时尚早。很多时候结论不是当下能给出来的,它需要时间的间隔,只能到了某一个时间点回望,才能得出比较切实的答案。
冷芸女士也同意这一点,她认为,在当下,很多中国人对新中式理解还只是旗袍之类典型的传统服饰,而针对海外群体,不少人提到中国服饰,首先想到的也依旧是旗袍。
换言之,真正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影响力并触及消费热潮,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。根植于人本主义以及日常生活,始终是设计美学生生不息的动力。而对于新中式美学而言,在历史与当下之间建立桥梁,成为迫在眉睫之事。WWD